在莫高窟，我记住了脚下的绿意

在莫高窟，我记住了脚下的绿意

午餐后往莫高窟去

风吹过戈壁，黄沙不紧不慢地掠过脚边，一棵榆树静静伫立在莫高窟前。它不高也不壮，却莫名地与四周的沙墙、岩石、天空融为一体，仿佛自古便在那里守望。人们走进莫高窟，它静静地留在外头，不言不语，却自成风景。

如今的莫高窟早已不是想看就能随意踏入的遗迹。经过多年的修复与保护，这些洞窟被一间间编号与归类，有如一所结构严谨的石中博物馆。入内前须有官方导游带领，游客无法自由探索；而一旦进入，也无权留下任何照片。无声的守护，是对千年壁画最基本的尊重。

 

洞窟里光线昏暗，导游用小手电一点一点照亮壁画上褪色的佛像与经变图。我站在后方，有些走神。那些线条与色彩斑斓中曾有过的辉煌，如今只剩下一片片剥落的痕迹。有人屏住呼吸凝视每一幅画，彷佛在读前世。我却更常望向脚下土色的地基、窟口粗粝的墙壁，那些未曾被修复的原貌，反而更吸引我。

 

我不否认莫高窟的艺术价值，也愿意承认这里是人类文明的一段高峰。但身处其中，我并未生出太多敬畏之情。也许是看太多类似的遗址了，反而有些麻木。那些佛像眼神慈悲，衣袂飘飘，却像是隔着厚重的尘土与我对望，没能引起我心中波澜。

我不是来上历史课的。只是个旅人，愿意花几个小时走进传说的敦煌，看看这座沙漠中的千年遗梦。导游娓娓道来的佛教故事，入耳也不过十巴仙，剩下的九十巴仙，随风走了。

比起壁画，我反而被脚边那些刚冒出来的小草小花深深触动。中国政府致力于在沙漠中种植花草树木，让光秃秃的沙地慢慢披上绿衣。行走途中，常常会看到原本寸草不生的地方冒出一抹翠意，或者几朵低低的小黄花，默默绽放在石缝边。它们不声不响，却像奇迹般地活着，在干旱与烈日下坚持地绿着、开着。我对它们的感动，远远胜过对那千年佛影的敬仰。

 

出去时阳光仍烈。榆树还在，像个不说话的老朋友，望着一批批进进出出的人。我站在树荫下喝了口水，心情并不特别感动，却也没有失望。或许旅行有时就该如此，不需非得被什么震撼，只需走过、看见，然后记住某一刻的风。

那刻，我记住的是阳光下那棵树，还有脚边不被注意的小草。它们没有斑斓色彩，却稳稳扎根在沙土中，像是比莫高窟还古老，也更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