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湖之畔,风从雪山吹来
从盘龙古道俯冲而下,满眼尽是荒凉的坡面、石灰色的山体与沉寂的河谷。我睁大眼不舍得眨,生怕错过这条路上任何一丝粗犷的纹理。忽然,一抹湛蓝闯入视线——像风沙世界里突然泛起的一滴泪光。我轻轻说:“到了,班迪尔蓝湖。”
班迪尔蓝湖位于塔什库尔干县境内,海拔约三千八百米,靠近帕米尔的山脚,是高原融雪与山间泉水汇成的湖泊。由于矿物成分与深浅变化不同,它每天都有不同的蓝——清晨是浅淡的冰蓝,日落前是深邃的宝石蓝,晴天时则仿佛有人在湖里撒了光。我们到达时正值阳光最强的时刻,湖面像铺了一块冷色调的丝绸,连风都显得清脆。
这里只是个路过点,有时间可以沿栈道登高,从更高处俯瞰整个湖盆。我仰头看那条细如琴弦的栈道,坡上只有一位孤独的行人。没有足够的时间,便难以真正从容地在高原深处漫步。
队友们拍了几张照就连忙躲回车里,气温冷得教人毫无招架之力。阳光刺眼而温柔,冷风却锐利得像刚磨好的刀。我站在湖边,觉得光照强、温度低的交错特别舒服——若是云层稍微厚一点,或风再奔放些,我大概也得逃回车内。
趁大家排队买咖啡的空档,我和外子端着那两只陪伴多年的保温瓶直奔湖边拍起“例行咖啡合照”。只是今天瓶里不是咖啡,是茶。高原的冷像是从地底往上钻,一口热茶下肚,整个人都暖了。那是旅行里最朴素却最可靠的力量。
我的保温瓶是金褐色,装咖啡;外子的银蓝色,多是茶。两个瓶子外壳斑驳掉漆,却像我们的旅程一样:历经风沙,擦亮了回忆。
虽然是跟团队出游,我们依然保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两个人在蓝湖边喝茶,看湖面被风轻轻推开一圈圈涟漪,像回到国内旅行时那份熟悉的自在。高原宁静得惊人,连时间都像在此停顿。
等我们准备离开时才知道另一辆车上的队友有人晕车得厉害,司机只好以龟速前进,因此比我们晚到。
回程的风景美得越发震撼。我趴在车窗边不停惊叹,高低起伏的山体像沉睡的兽,河谷干涸得像裂开的掌纹,偶有牧民的毡房散落在荒野深处。
但我眼里的“美”,却是他们长久的艰辛:
——风大到能把尘土拉起一层流动的纱幕;
——荒地里寸草难生;
——四季硬冷,天灾频仍;
——人们一辈子都在极端气候里磨练。
在极端环境里生活的群体,总是比远道而来的旅客更懂得忍耐。
回到塔县的酒店后,我才真正看清四周——我们住在雪山脚下。酒店旁就是白雪如刀锋般的山。五个人站在巷子里拍照,云姐姐把照片传给儿子,他回:“背景美得像假的。”我想说:帕米尔,高得超越现实;美得不必修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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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同学和我先生 |
丝丝晕车休息后好多了,还兴致勃勃说附近有商店。但我们没有时间,只能拖着行李上车奔向另一家酒店的餐馆。塔什库尔干地处偏远,餐馆不多,只要能吃上一顿热乎的就满足了。没想到菜色相当合口味。
午餐时,一群塔吉克族的中学生走进来。他们长相俊俏,五官深邃但身材不高,让人一瞬间以为来到了中东国家。我和他们聊了几句,中文说得流利。我心里忽然浮现导游提过的那句话:
“新一代是否还会坚守边境、不下山、不出国?谁也不知道。”
离开前,为了帮我找眼镜店,巴士还特别绕进市区。导游在线上联络他人好不容易才找到眼镜店,设在一家手机店內。店里那位怀孕的塔吉克少妇大方地帮我装好镜片,不收一分钱,还教我正确摘下眼镜的方法。
那一刻,在异乡的冷风和高原的干燥里,我心里却升起一股暖流——
原来善意,不论民族语言,都有同样的温度。
再见了,塔县——
这片土地苍茫、寂静,却也澄澈而真;
这里的人淳朴、热情,用最自然的方式过活。
愿这里的孩子能在雪山下长大,也能走向更宽阔的未来。
愿塔县的明天,比今天更好。
而我,会记得那日在班迪尔蓝湖边喝下的那口热茶——
在冷风中,让我把旅程继续走下去的那一口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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