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8月25日星期一

盂兰节供僧大会

盂兰节供僧大会

 








                小时候阴历七月是我最恐惧的一个月,常在计算鬼门关什么时候才会关上大门,不放好兄弟在夜间出来游荡人间。家里农历七月十五一定准备祭品拜祭祖先和好兄弟;早上拜祖先,傍晚拜好兄弟。祭祖不可超过早上十点,所有食物要搬上楼在神枱拜。祖屋的木雕神枱可是极品,形状美观,雕工细致。神枱下是玻璃橱;二姐装满她大学四年的生物笔记本,左右两边装金银纸,最下面那层放烧冥纸的大铁盆。拜祭祖先一定要把窗口全部打开,‘牲礼’有白煮鸡一只、三层肉一条,还有个鸡蛋。福建人的封肉、镶蟹不会缺席,炒面、炒米粉也一定出现。三姑煮的鲍鱼白菜鸡汤最重要,还有大日子才出现的香肠。有时会有臭豆叁末炒肥肉,还有我家代代相传的椰糖虾。至于水果,可以是香蕉、西瓜、榴莲、山竹、红毛丹、芒果、duku 或黄梨。白饭、茶、酒和糕点摆满一桌子。小孩最快乐,有得吃。我当了整十年霸王,没人争宠,好吃的食物祭祖后就先给我。祭拜至剩下1/4 支香时,要在铁盆里烧冥纸,那种卷后变成两头尖尖的阴间钱币。烧时得用祭拜的茶水顺时绕三圈以免被其他阴魂抢掉。

                到了下午五点多三姑就会打开后门,在楼下厨房地上铺上报纸,祭品跟拜祖先差不多只不过多了一袋米。凡是祭拜好兄弟的祭品都要插上一支香, 否则他们不敢享用;家里长辈是这么说的。我问姑姑为什么要拜生米,姑姑说这些阴魂没人祭拜,吃饱了可以带米回去分给其他好兄弟吃。那么多年以来我家都进行这些仪式,即使到外面转一圈念书回来,家里还奉行这些风俗习惯。

           老家散了,最注重祭拜仪式的大伯母搬去和三姐姐住,三姐姐家里没神枱,这份重任落在妈妈身上。妈妈,那个最不受祖母欢迎的媳妇,义不容辞地把老家的神祖牌搬回我们家。连老爸都不记得他自己祖父母外公婆和父母的忌日,我妈却在每个忌日准备祭品祭拜夫家祖先。直到三姨的孙女把她那本日历撕得烂碎,她才烧香禀告祖先此后只在除夕、清明和‘七月半’祭拜,因为她记不了那么多。

           妈妈眼睛看得到时我从来不理这些, 放工回家看到熟悉的祭品才记得那是什么节日。我只记得祖母的忌日,即使一人独居,随便一些水果或简单菜肴我也会用以纪念她,没香就用手拜拜。爸爸去世后,妈从来没为爸爸准备祭品,所有的菜肴由我一人包办。面对爸爸的离去,她产生一种无力感,撒手不理。从那一天开始祭祖就由我煮简单的素饭菜,不再烧冥纸。妈妈虽然生在旧年代,但她没有食古不化,我坐月时她跟着我的饮食习惯煮,没有强迫我喝酒。在祭祖方面她也赞同我的简化,毕竟我要上班,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得继续生存。我不可能因为祭拜而请假,每次到了爸爸、祖母和二姑的忌日,上班前会先把一切办妥,简单地祭拜。妈妈有时心疼我辛苦说拜水果就好。

                自从死过翻身以后,年年到了盂兰节一定会参加供僧大会,家里不再拜祭好兄弟。供僧时得到的平静和欢喜让我越来越喜欢参加这种场合。一年几次因机缘被邀请去供僧, 总是感到法喜满满,心里很踏实。平时只供养一个师傅,只有盂兰节才会有那么多师傅出现念经超度,也只有这个时候会有那么多信徒集在一起把功德回向给先人。

                             

           弟弟的相机和拍照技术远在我之上,这供僧大会我只想诚心地供僧,没打算拍照。 摄影是他当委员的工作,所有照片由他提供。那些小小的娃儿们可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像我小时候跟着大姑去佛寺供僧,只是贪玩。长大后即使走得再远,有一天旧日的记忆浮上来,心找到归处,知道什么最适合自己,自然会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