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里的几个过客

生命里的几个过客

    是性格使然抑或成长的环境不同，一直以来我都很容易招来‘误会‘。朋友翻开我的手掌说，掌线又细又密的人心思稠密。 她没说错，人家想到前面一步时，我已经比人家想得更远，所以很多事情还没发生，我已经‘嗅’得到，也可以预测。

    我属于慢热型，很少在短时间内把感情投进去，对人对事都一样。 跟一个人非常好之前一定会经过一段不短的观察期，结果只有抽身而去或者成为交心友。阅人无数，很少看走眼。有时候一句话或者一个不经意的举动都会让我敬而远之，事后只是Hai，Bye！

    中学时代，刚担任学校的巡查员后就感觉到副团长苏看我的眼光特别温柔，有事无事故意到我们班巡逻， 同学们都看得出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副团长可是老师们心中的爱将，演讲、歌唱、外貌都很出色，我相信学校很多女生对他倾心。当他好几次那么巧合地在我身边出现时，我已经能解读那眼神。中秋晚会的游戏中他老把我身边的人打走，争取坐在我身边的机会。好几次象个幽魂似的，总是在不应该出现的场合出现，我只感到烦； 觉得他没有男士风度，这样贴身跟踪，我迟早断气。为了逃避他的纠缠，每一次都拿我巨蟹座的朋友来当挡箭牌（这是另一个过客，故事在《我们之间只落得个点头》），躲在他身后。 他们是同班同学，所以他对他也没好脸色。我那巨蟹座的朋友常在铜乐队练习完后特地陪我回家，怕他象个冤魂般半路杀出来骚扰我，因为我们两回家的路途是一样的。我只要一看到他情绪就低落，有时想单独回家时，巨蟹座就会开我玩笑说他一定半途跑出来跟踪我。这样过了不久，感觉安全了，他却故意转移目标找上我最好的朋友。每一次用不忿的眼神看着我，可惜我没感觉，我的好朋友觉得他很‘缩骨’，把他耍得团团转。整个中学生涯过去了他还在玩这种游戏，对他我毫无好感，只觉得他没有男人应有的胸襟。后来他利用我们的关系爬上了银行经理的职位，这样识时务的人我绝对没有兴趣。

    中六考完后，我们一批年轻人到新开张的补习中心教书，全都是单身， 每个周末都有节目。精力无穷，露营、看日出、爬山、郊游、游泳。我可能比较顽皮又好动，样样都想玩，什么都玩得。别的女孩到海边河边只是在岸上静静坐，我却下河、下海畅泳。别的女孩只会做三文治，我可以用木柴烧饭、煮菜。别的女孩不敢爬的地方，我不理一切往上衝。 从没有一次错过出外游玩的机会，而且玩起来特别颠，有时连工作天也去玩。和我共事的表弟有一天有意无意地暗示说看到一张纸条，有人在纸上发泄自己的情感， 问我吃辣椒知辣吗？什么纸条？什么辣椒？我吃辣椒本来就不感觉辣的。他吞吞吐吐的神色让我好奇，我强逼他把纸条交出来。这个跟我同一天出生的表弟在载我去吃午餐时故意半途中让纸条从空中随风飞走， 我当时在后座一直猛敲他的头。再面对那个人，果然看到一些蛛丝马迹，也感觉到某种不同的感觉。 有一天我反常提早走，到处去逛街，他竟在城里四处寻找，在我家隔壁门口等了老半天。 看到我到家，一句话不说，幽怨地看我一眼后悄悄离开。多年以后那幽怨的一眼还让我心悸，或许他知道答案所以不曾开口。虽然我喜欢他的风趣和眼神，可是清楚知道真命天子不是他。他后来娶了我的同学，也不知道我已经知道纸条的秘密。

    到大学读书时，那么巧有个来自家乡的同学张，同一间学校同一个城市却不曾见面。 第一天看到他就混得很熟，那是思乡情结。在异乡我们互相扶持，谁生病了另一个就陪着去看医生。买票回乡由他负责，尤其在佳节时刻，一个月前就要去排队。 星期五旷课早回家，星期一早上才抵达校园这种事我常做，他也乖乖跟。他是一个木纳的人，我的好动和贪玩唤醒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另一个他。在校园他从不离开我身边，吃饭、上课、自修， 晚课后也一定把我送回租的屋子门前。功课、笔记永远准备多一份给我。那时候的我学乖了，很早很早就表明态度说自己 是绝缘体， 不要跟我来电， 当兄弟可以，其他的免谈。他默默地听，没反驳也没解释。每一次叫他离我远一点，免得人家以为他名主有花，白白失去机会。很多时候他只是一笑置之， 赶得频时就会对我说对某某女同学有兴趣，连说谎都不会的他说这些话时是涨红着脸。我常常指着一个很有女人味的女同学说她像白雪公主，快去找白雪公主，不要跟我这老巫婆在一起。他赌气走开后还是乖乖回来我身旁。回家乡度假也三两天来找我去钓鱼、游泳。我甚至带着他和我一班老友去环游几个小岛和高山， 那是一个毕生难忘的经验，走遍全马，到处露宿街头。

    大学最后几天，他告诉我一个故事：‘我在玩一个寻人游戏，希望能够带着那个人一起回家，可是如果那个人不愿跟我回家的话，我只好一个人独自离去， 然后再开始另一个游戏。’我当然听懂，可是清楚知道这样好的一个人不适合我。最后一年假期时我们一行人到国家公园去探险，他把我照顾得很好，几乎是寸步不离。在国家公园的最后一晚我在黑暗中被某种生物咬伤（当时还以为是蛇），脚趾肿了一大块。看到一张紧张万分的脸捧着我的脚涂药、包扎， 别人也帮手，但他的焦急是写在脸上。半夜里感觉到有人在我额头探热，相信他一夜没睡。隔天看到伤口消肿了才笑得出来。 大学毕业后他来找过我好多次，我也找过他几次，然后在某一天他给我寄来一张卡片，把心里的话摊开来说；我在婚前给他寄一张贺年片，告诉他我要嫁人了，嫁一个连汽车房子都没有的乡下男人，婚后我只能紧紧环抱他的腰坐在他的电单车后座到处去。故意这样写是因为他认为我没选择他是因为他一无所有， 那一刻我觉得亏我们那么要好，他连我要求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他教会我很多东西，观念改变也因为他；相信那几年我对他影响也不小。 十多年后从网络中尝试寻找他，在他住家附近探问都不得逞，他从空气间消失了。我不会特别想念他但我希望得到他的讯息，最重要的是他是否在游戏中找到另一个适合他的人？

   曾经在游泳学会碰上一个高大细心的男生，那是唯一让我想多看两眼的人。他是我同学的室友，同学说他家乡有个未婚妻。他是游泳学会的会长，时常召开会议。 上课时驾500cc的电单车，带一副黑眼镜，有型有款。那么出色的人即使人家隐约知道他有未婚妻也还是一窝蜂地围上去。我时常在Baktisiswa看到一群群的女生围绕着他吃饭，而他只是礼貌地应付。从来不屑也不愿靠近他，怕被人家误会是一窝蜂里的一只蜜蜂。同学常常告诉我们他的事迹，看来连男人都崇拜他。有一天当他要我们填写表格时，我坐在最前面的位置，他就靠在我桌旁给大家发出指示。当时他声明要用墨水笔填，不带墨水笔的我准备等待其他人填完再借笔。 人家一开始填他就从口袋里抽出墨水笔递给我，我当时一怔，怎么会有那么细心的男人？小小的细节都观察入微，难怪那么多蜜蜂围绕着他。几十年过去后我仍然记得那一幕，这样体贴的男人难怪很早就变成人家的未婚夫。过后我碰过像他这样的人，只要我眼角一挑他就知道我想做什么，可惜时间、地点都不对， 心在痛，泪再流也要转身而去。

    有一天朋友Teng临时打电话来问我有没兴趣去参观他的家乡朋友在一个岛上举办的佛学营，有得玩当然答应。我们四个女孩跟着Teng到达小岛时已是黄昏，很多人在扎营。（那就是外子外婆居住的小岛，外子当时也在主持佛学营可是我不认识他，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在他曾祖父的坟墓上晒月光）。 从哪儿认识了不少人，过后这些人都成了郊游的朋友。有个很友善的男孩Hoi热情的接待我们， 让我打开眼界看他们用竹做成临时的床、灶、桌子和椅子。我当时的神色一定流露出倾羡与崇拜的神色，DIY的东西最吸引人， 手工又那么细致。

    过后根本没把谁谁放在心上，直到有一天有人打电话到公司找我，留言要我打回去。当时还没手机，是用公共电话打的，接通后要搞老半天才知道对方是谁。原来当你有心要找一个人时，即使你没有他的联络号码，你还是找得到他的。Hoi邀请我和一班朋友一起出海，都忘了当时有没答应他，应该是没有。过后几次见到他都是在一大班人的情况下，感觉到他特别喜欢跟我聊天，也似乎有意无意守在左右保护我。对着我他很多话说，整个晚上可以不睡觉陪我喝咖啡聊天。我们一群人在沙滩点火聊通宵时他总是很自然地坐在我身边，过一阵子就会把外套披在我身上，自己穿者一条背心露出很壮的手臂；每一次看到他都觉得这是一个历尽沧桑的男人，很有男子气概。我的朋友玲想当媒婆把他介绍给我们一个还没男朋友的同学，为了配合他们，计划了几天，特地到海边的度假村过夜。 大家说好要制造机会，不断地把两人拉近，他却连正眼也不看我同学，整夜坐在我身边玩牌。 当陪客的我累得在懒人椅睡去，醒来时还有人帮我披衣，守在我身边。过后被我的几个同学呛，是帮人做媒还是搞破坏？失笑地说以后要帮他做媒，不要叫我去。 过后有好几次我们出游时，连当时是我男朋友的外子都忍不住吃醋， 看着另一个男人对你的女朋友照顾得那么周到心里是什么味道？ 我可没有去惹人，都是人家靠过来的哦！当时能够感觉到这两个男人表面上在握手，背地里暗地过招。我定力很强，不是我那杯茶还不想喝。他后来娶了一个护士，是在我婚后多年。前几年在外子表妹的婚宴上遇见他，还是拉着椅子跟我聊了半天。外子很识趣的没有前来参与，只打声招呼就走开，当然煮熟的鸭子飞不掉了，他很放心。更可能的是抱着猎人的心态，认为别人技不如他，干脆表现大方。

   和外子刚认识时，有一天妈妈说有人来提亲。正在吃饭的我几乎喷饭，这是什么年代？我在看粤语残片吗？ 妈妈不肯说他是谁，只说是世交。我笑得前伏后仰，如果是熟悉我们家的世交，绝没人要我做媳妇。 套用三姑说的一句话，在她那个时代我这种趴趴走的女人是野女人， 没有大家闺秀风范，老一辈的人那里看我顺眼？妈妈被我逼供，终于知道他是谁，来提亲的是他妈妈，我若点一个头，整个保险箱的钻石就有一半是我的（因为她还有另一个媳妇）。那个人常到我们家走动，相信他看着我出世、长大。对他没有好感也无恶感，甚至连感觉也没有。多年以后跟妈说幸亏她没答应这门亲事，要不我现在要守寡。妈说她哪敢自作主张，以我的性格不闹翻天才怪。

    嫁人后这些桃花劫消声灭迹了，因为去到那里我都会挽着外子的手。回乡时连表姐夫都打趣说，“老天！你娶到一个这样manja的老婆。”外子当时一定很想说你们还没看到她怒气冲天，大发雌威的母狮子相。

    婚后再遇上这些过客，还是很多话说，所有的感觉都放下了。 记得曾经有一个人对我说，我对人家的细心和贴心让人不自禁地接近我， 尤其是那种在家被忽略，内心里在寻找这种感觉的人， 所以要我好自为之。朋友曾经当众以开玩笑的语气说我比他家里那个还要好， 过后他告诉我那不是玩笑，那是他心里的话，有点相逢恨晚；娶回家才知道原来比家里那个更糟。如果说在婚后没有碰上让我有感觉的人，那是骗人的。只不过我的防范措施做得很好，家是我唯一的资本，我不会拿它来当赌注。年轻人的爱轰轰烈烈，中年人的爱可以让你放弃一切。看过身边的人怎样把持不住自己， 一个好好的家因为一念之差，给陪上了。外表看似越恩爱的越危险。英俊的赵，有美丽的妻子，一对乖巧的女儿。重遇初恋情人，闹家变，搞到要独自离乡背井。S， 把太太捧在手心呵护，他忙出差时，好朋友乘虚而入，太太跟人家跑了。然后一脸道貌岸然的T， 每天加班，最后秘书变成他和太太的第三者。每一次有意无意地提醒那些年轻未婚的女孩，不要把自己放进别人的故事里，一分同情，两分怜惜，三分关心，最后你会被卷入故事里当起主角。我也会不经意地提醒那些因工作之需，必须要与别人老公单独相处的朋友，小心处理，不要日久生情以免当掉自己的家庭。曾经冷眼旁观看过一段还没发生的婚外情，也预测有一天会发生。一针见血地跟女方说，她的反应是惊讶却没反驳，反而跟我道谢。以她跟我说话的语气，我已经略知她当时的心态，幸亏她悬崖勒马，没有变成故事外史的女主角。

    常跟外子说以他的外型和性格，一定会让不少女人倾心；前例看多了，要引之为鉴， 防范未然。 同样的他最好宠我多一点点，因为我还有市场价值。 小心有一天我抛夫弃子， 远走高飞。近来几乎每天在上班期间都看到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两人稍微臃肿的身材，一看就知道不年轻。先生每天牵着妻子的手走一段不短的路去上班，即使在风雨中也照走不误。我有时迟出门，有时早出门，但一定会在那段路上看到他们。妻子走在里面，先生在外护着。从来都没看过他们的脸，只看到背部。几次想把车子停下来好好欣赏那一幕，那画面真的很美。昨天迟出门，终于看到那两夫妇到达工作地点，隔着一条大马路，正在依依不舍地相望，心里一动。威胁外子他再不把我的手牵紧，碰上一个不放手的男人我就跟着他走。 结果这傻瓜今天原本有事情要办，听到我要去采购，乖乖跟着，改变原本计划。在霸市一手推车一手拉着老婆的手不放。  夫妻相处之道，久不久要打一只强心针，该霸道的时候要霸道，该忍让的时候莫强辩，该撒娇时要为之。他忙的时候我很独立，他空闲的时候我的依赖性就很强。他不在时我一个人把所有大小事务处理好，他在家时我连开车都懒。他无法驾驭我所以我能把他治得服服贴贴， 要我做个Yes woman 贤妻我实在扮演不好那角色，还是这种真性流露，把当时心情毫不掩饰的表达出来的角色最适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