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陈杂味

五陈杂味

   孩子到同学家留宿一夜，回来告诉我她的同学很好命，晚餐很丰富，要鱼翅也可以，吃饱饭碗碟放着，工人会善后；隔天醒来，工人赶紧收拾床铺， 自己不必动手。踏出房门一桌的早餐已经准备好，吃饱就可出门。姐弟们在讨论别人家的孩子有多好命，我这在外忙了一整天的妈妈回到家连眼睛也睁不开，听着这些话，不知要说些什么。有点伤情，有点失落。孩子们在暗示他们不认同妈妈的教育方式，他们羡慕其他人的生活。我无言，心里五陈杂味，相信到我闭上眼睛撒手而去时你们才明白我留给你们的是独立自主的能力。就像当年的我心里总觉得爸爸狠心，为什么我这个独生女样样要自己处理，连扭伤了腰爸爸也不愿意送我上学。爸爸不会让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让我面对失败和难过。当我离家在外，一个人面对问题时才知道原来爸爸已经给了我这一生最宝贵的人生经验，样样靠自己，一个人也能解决任何问题。现在的我是个伤感的妈妈，要孩子理解我的苦心，恐怕还要等上十年。

    我妈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三两天一大闹，哭哭啼啼，家无宁日，精神轰炸。从喉咙疼到流鼻涕至咳嗽，这过程一直在重复，可是我的病没有康复。这样的日子几时才能结束？

   每一天回到家她的垃圾情绪就一头倒向我，原本肚子饿的我即刻失去食欲。小小一件事也要搞到鸡犬不宁，我感觉到自己越来越不孝，因为我无法在工作和家庭找到一个平衡点，耐性已被磨光。

    投身这份工作后，前后换了六个上司。从惧畏到反抗，从战争到和平，从不解到了解， 今天的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战战兢兢的我。刚换了一个新上司，正值妈妈入院，我旷职多天，整个月都没有正面看到新上司。反正我都不打算往上爬，豁出去，不理了。重回职场的第一天，他老远看到我，主动走来跟我搭讪，叫我有空到办公室去见他。我唯唯诺诺，心里记挂家里的一切，根本没放在心上。一整个星期过后去见他，他竟然把我的背景记得一清二楚，还说我是唯一没去见他的人。这样的上司让我毛骨悚然，很怕人家把我看得透彻。最糟的是他可以把我的资料记得清清楚楚。这样过人的记忆，一上任就对员工了如指掌，对员工如数家珍，没有搞错。这样能干的上司让我开始感到压迫感和威胁。

    接下来的几次，在会议中亲眼见证他惊人的记忆力。 他喜欢不经意地问问题，所以你必须要做好准备，很多人被考得说不出话来。同样的我也被考过，只那么一次我有问必答，从此他对我有求必应。相处了三个多月，我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很好的上司，是我出道以来碰到最专业的上司，即使在小节上也不马虎。有好几次我看到他处理事情的手法，让我很欣赏。我很少欣赏人家的办事能力，能让我看入眼的没几个。这一个新来的上司即使他不认同你，但只要你提出实据和数字， 他会接受你的意见。从同事的口中，我知道他很信任我，只要交给我处理的事他不必过问，我一定先去交代。这个直话直说的上司当面不客气地扫了很多人的面子，可是他每一次在我办妥任何事会不断地向我道谢。他曾经问我升职的事，我告诉他我已经不在乎这些，现在的我工作得很愉快，那已经足够。



  这个星期我连续忙了几天，连午餐时间也没有。那天要回家时收到同事传来的MEMO， 要我出席一个莫名其妙的会议。沉不住气推门直入去见他，问他是不是一定要听从指示？带病上班的我没有兴趣出席那样一个有钱人和政治人物的会议，而且隔天还要负责一个场合。他抬起头来毫不犹豫地说不必，可是不要告诉他人。知道这是他给我的特权，对他的私人秘书说这样体谅下属的上司值得我为他卖命。那可爱的秘书说像我这样的员工哪有上司不喜欢？她还说跟我合作的人都心甘情愿听我的话，那包括连她也收服不了的办公室小弟。哈哈！那么大一个办公室最大牌的是办公室小弟，他可以拉下一张脸不卖你的帐；我曾经拨电话到他家叫他即刻起床给我上班，他也乖乖就范。过后他们每次都说他是我的小弟弟，只有我说的话他才听。别人要他办事要按照程序，我是一开口就要见成果；他知道我的脾气，他不做我自己亲手做。 秘书说别人要复印文件他爱理不理，我要复印文件，纸张用完了，他焦急地叫秘书要纸张公司即刻送货，原因是我的工作不能拖。别人问我如何收买他？ 根本没有，只须一份尊重，人家自然会卖你的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