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枣炖燕窝

红枣炖燕窝

    话说那天表弟给几片燕窝，放在厨房里好几个月，终于有时间做给妈妈吃。一堆堆鸟毛看了很恶心，难怪燕窝入围十大恶心食物之一。活了大半辈子从没亲自煮燕窝，更何况是这种刚刚采下挤满羽毛未经处理的。

   浸入水里一阵，燕窝开始发泡，鸟毛轻易被挑出来。要我这老花眼加上毛躁性格，做如此吃力不讨好的工，头皮开始发痒。幸亏有个贴心的儿子（加上贪吃），自动接手挑燕毛。

    家里电话响，是远方的伯母和表姐一家要来访，顺手推舟让老二一人独享挑燕毛的乐趣。伯母是祖父养子的太太，当年日本入侵马来西亚，祖父在胶园 遇上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征得祖母同意把他带回家收养，我多了一个伯父。伯父去世后，伯母把表姐寄养在我家上课，我念中二时表姐在中六，她努力求学的态度让我汗颜。每天放学回家，整个家只有我俩，一起吃饭、一起闲聊，感情不错。伯父不在了，伯母过年过节还是送礼来，跟妈的互动关系很好，一见面就手拉手谈个不休。伯母现在可以享清福，不像年轻时要随着伯父在荒野艰辛地打天下养一对儿女。

    捧出自煮的凉茶，大家似乎对它很有兴趣，绕着凉茶问很多问题。表姐夫妇也喜欢种植香叶， 跟着我在院子转，收集了一袋植物准备回家种。表姐夫可能是修农科出身的，对植物很有心得，在炎热的气候下他都有本事在自家篱笆种葡萄，还结果呢！一一介绍凉茶叶给他们，还带树苗回家种；唯一不能给的是厝叶，没有幼苗也无种子。表姐夫跟我一样发烧，听到我在知知港挖来的宝的，马上跟表姐说下一次去芙蓉一定要绕道去知知港寻找厝叶。这对活宝跟我们夫妇俩很像，笑看外子，回忆当年他载着我到处在路旁、丛林找厝叶的傻劲。家里还有很多可以生吃的菜类，表姐夫都喜欢，他跟外子是同一类型的人，两人在交换心得。表甥女陪着挑燕毛的老二在聊天，两个在婴儿时期只见过一次面的人竟然像几十年的朋友嘻嘻哈哈地说笑；接着燕毛也不挑了，搬出棋盘从中国象棋斗到西洋棋，两个县代表在我家开战。

    伯母说凉茶煲得不错，表姐更是捧着每种叶子的样本小心交代表姐夫要记得那几样是煮凉茶的，那几样是生吃的。伯母的印尼女佣对我种的花很有兴趣，给她一些花苗。伯母福气好，请个什么也不懂却什么都肯学的女佣。 伯母家里人不多，她做完家务就爱种花。

    这是一个愉快的周末，伯母一家从没到过我家，他们常去妈家。看到两老临别依依不舍地拥抱，很感人。妯娌之间能够有那么好的关系，大概只有我妈这种人才能办到。妈妈跟所有的伯母和婶婶的关系都很好，我从没看过他们吵架。 爸爸几个兄弟相亲相爱，彼此之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妻子不可过问兄弟之间的事，尤其是家产。如今爸爸的兄弟只剩二伯父，四叔也刚离世，我再也无法看到他们手足情深的那一幕。看到两个守寡的女人开心地交谈，难过地离去，我心里也不好受。伯母口口声声说一定要再来，表姐夫还当场打电话跟树农订会生果实的疯柑叶树苗给我， 说好两个星期后取货。

    我享受亲情洋溢的气氛，也希望我们的下一代能够继续来往，不要变成陌路人， 碰上了也不相识。他们走后我继续清理燕窝， 表姐夫说外面清理一公斤燕窝的代价是RM1000， 我若兼职也无法打这份工，1 kg RM1000？挑到眼睛滴血也赚不到 RM100 。一个早晨花在挑那几根毛，表弟给的燕窝还有三片，怎么办？几个小时后燕窝炖好了，一人一碗，唯有老幺不敢吃那像鼻涕的东西。老大本来心里发毛不敢喝，听到是我煮的，勉强喝下去， 隔天还告诉我妈妈炖的燕窝治好她的感冒，味道又很好，不像买的。当然！几个小时炖出来，不好还得了？打铁趁热，告诉她下一次轮到她挑燕毛，要不然那三片燕窝会被我打入冷宫。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燕窝不再是珍品，随便一采就可以拿来送人。若不是表弟送的，我还吃饱没那么空闲坐在那里慢慢挑，现在才知道以前我怀孕时吃的燕窝，妈妈费了多少心机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