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我们很远的中五生涯

 离开我们很远的中五生涯

    中四那年我们从原本的学校搬到对面的中学，两间相互竞争的华校。原本立场对立，突然就变成它的一份子，心里上需要时间慢慢调整。理科生都是成绩出色的精英，一大群人出走，原校就只剩文科生。原校的同学自成一群，而我迫不及待地远离那个圈子，一个让我喘不过气的圈子。

    我很自然地跟班上另外六个不是原校的同学形成姐妹团，我们一起坐在班上的后面，带食物去学校分享。偶尔会来个小小的potluck，开心地在班上开小吃会。端午节前后会带粽子去交换，这个我从来不参与，因为我不吃外婆以外的粽子。短短两年的中四中五生涯，我们的感情变得深厚。我扭到腰时，同学每一节课帮我弯腰换书；同学忘记做作文，我用很短的时间帮她写，隔天她带了腌木瓜请大家吃。我们这一群单纯女孩相处得非常愉快，没有比较、没有勾心斗角。感激她们让我中四中五的学生时代留下甜美的回忆。

    我们的班长是个好好先生，从不发脾气，唯唯诺诺，常被女同学抢白，对他说话也不客气。人善被人欺，感觉上他这班长当得吃力不讨好。中五过后，有人进入师训，有人结婚，有人离乡，有人重考，只剩我们三个直升中六。

    中六考完试，各奔东西，有继续深造的也有踏入社会工作的。几十年来我们四个还是常常聚在一起，孕妇装轮流穿，带孩子一起出席聚会，一直到孩子都长大了。

 

    这天接到电话，老友说我们的班长回来了，想要聚一聚。我有孝在身不能去他人家，老友说她不在乎，家里已没有老人。大家配合一下时间，决定在老友家相聚。

椰壳烧鸡，非常好吃。

    这好好先生班长，常年为我们服务而我不曾向他道谢，心里过意不去，准备好好款待他。老友说她准备锅贴和菊花茶，另一个要上班，一定没时间准备。最空闲的人是我，就让我包办吧！一早打电话预订椰壳烧鸡，这独特美食不是地头蛇是吃不到的。煲了一锅红豆白果，觉得不够再准备龟苓膏、泰国香芒，又大又好吃，带上两个。还是觉得不够吃，烤个椰浆红豆相思蛋糕。最后煮个香喷喷的鸡饭，有这个坐镇，大家应该不会饿肚子。

    班长打电话说要搭我顺风车，我跟女儿说几十年不见，不懂他见了我，是我被吓到还是他被吓到？远远的我就认出他的身影，而他也毫不犹豫地上我的车，哈哈，大家都没有被吓到。

    老友的公寓在河畔，以前我们常来聚会。这一次再踏入已是人事全非，她的先生也是我上山下海的老友已离我们而去。他在行管令期间去世，当时还给外子打电话说很怀念一起聚餐的日子，想找一天聚一聚。我们最后一次聚餐吃了两只椰壳鸡，之后就进入疫情时代，无人敢聚会。

老同学都不嫌我晦气，还紧挨着。

    几个数十年未见的老同学一坐下来就把彼此错过的岁月和片段连接起来。大家合力把食物张罗好，拍张难得一见的照片。我正式给班长鞠躬，感激他当年的服务，收簿子、派簿子、当老师的传话筒，而我们连一句谢谢也吝啬。更慎重地为当年可能没有礼貌的语气而道歉，这一别都不知可还有见面的机会？他哈哈大笑说都忘了！我指着老友说最该道歉的是她，讲话一向尖酸刻薄，不懂她的人还真受不了。这一顿饭吃得好久，边吃边聊，吃得肚子胀鼓鼓。一个电话打进来，又是一个数十年未见的老同学摸上来，我最记得他只要一跟女生讲话一定脸红。吩咐老友的女儿下去开门时对他笑一笑，若他双颊发红就是我们的同学。这一次我撞板了，老同学被晒黑，脸红也看不出。

    数十年不见无限唏嘘，同在一个城市的都碰不上。我是那个不会参加大型聚会的人，不喜欢离校后还以聚会平台比老公比孩子。老同学相聚应该像我们这样很舒服地聊天，可以关心但不应碰触隐私。

    老友拿出她先生当年与我一起上山下海的照片，我躲到角落抚平心情。一转眼就过了数十年，那段年少轻狂的岁月是我一直都不能忘怀的。上了年纪依然放不下旧日的记忆，看着褪色的照片，记忆依然清晰。

 

    聊到将近午夜，有人隔天还要上班，只能散会。送走班长，独自驾车回家，外子正在门口张望等候。原来深夜归家有人等门是多么温馨的事。我大力拥抱他，抱歉迟归，也紧紧拥抱属于我的这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