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e-Kor,米糕?
清明回外子家乡扫墓让我感受前所未有的经历。往年小叔都故意挑比较少人的日子跟我们一起扫家公和家婆的墓,而他会另选一天和其他亲友从高祖父的墓扫到叔伯姑妈的墓。今年他说累了,邀请我们一起和亲友同一天扫墓。
回乡扫墓那一天最兴奋的是女儿,凡是和他爸爸家乡有关的事她都有兴趣。人家随口述说的历史她记得一清二楚。这一次她亲眼见证那么多亲戚一起扫墓,开心得拿起爸爸的手机猛拍。外子的高祖父是第一代到南洋定居,从此开枝散叶。整个村子全是同姓的人,只是到了后来外嫁女把丈夫带回家乡,其他姓氏才慢慢增加。外子的高祖父也像我的祖先从中国同安乘船南下,他们抱着张飞的雕像,期望张公圣君保佑他们一路顺风。沿着河在这地方落脚后,村里每年都要轮流供奉张公。那个坟墓连墓碑都没有,以前村里人受教育的不多,没有人记载,我和女儿还是从多方面搜寻才找到那么一丁点资料,其中更详细的渊源无可追究。
有趣的是整个山坡就是一家亲,每个家庭上去时带一个篮子,装着水果、糕点和其他祭品。从最高辈分的墓开始祭拜,那么多壮丁,快手快脚清除杂草、摆上祭品。一人放一种水果或糕点,盘子很快就装不下。一个墓祭拜完毕,又移到另一个,整个山坡就像在办家族联欢会。我还来不及会过神,家公的墓已被打扫干净。接下来我也入乡随俗,每个坟墓前放一个水果。
喜爱下厨的我总是探头看人家带什么糕点,最多人带的是Bee-Kor,这是福建人的祭品。爸爸在世时清明扫墓的必备品之一,妈妈就是那个下手准备的人。我不爱吃,心里已经给它划上一个等号:死人吃的东西。嫁给外子后,小叔小婶年年带这东西上山扫墓,外子很喜欢吃,我敬而远之。前几年小姑也做这东西,给她两个哥哥取笑说那是Pulut Pagi 不是什么Bee-Kor。 原来在外子家乡这东西一定要深色,糯米搅得干身, 没有几分力还做不成。今年看到家乡的女眷们各显身手,每人摆出自家的Bee-Kor; 颜色深浅不一,软硬度、色泽也有别。我一眼看去就给小婶分颁冠军,其他人也说小婶的Bee-Kor 没人能比。开始对这东西感兴趣,每次人家取出来摆上墓碑,就前去请教。花表姐每种材料和分量都大约说一遍,表嫂在旁补充。问了好几个人,大概有点心得了。想到要用力搅,手臂又痛,心想打退堂鼓。跟小姑说起他哥哥很喜欢吃,问她有没得到家婆的真传?她摇头说家婆从来没教过她,想到前几年被他两个哥哥取笑的那一幕,问也是白问。小姑这时说,“嫂嫂,再难的东西你都做得出来,这东西那么容易,你一定行!”她说刚开始她做不成,后来试多两次也做出来。 近几年忙着顾孩子,我再也没看过她用Be-Kor祭拜家公家婆。这时表嫂捧着一包Be-Kor走过来送给外子吃,她记得我刚说过外子喜欢吃。人家那么有心,我这为人妻子的还不下手做就有点说不过去。
隔一个星期要去拜祭我家的祖先,外子笑眯眯地问我是不是要做Bee- Kor? 对了,这东西的华文名叫什么我还搞不清。小时候妈妈说我们福建人人去世后的头七一定要拜Bee-Kor。 死者在头七清醒过来时, 阴间的使者会喂他吃Bee- Kor, 吃后他去河边洗手(奈何桥下的河?)洗手当时发现自己的手掌翻转,才知道已经和家人阴阳两隔。孩子听我说完故事后一个个喊毛骨悚然,对这东西的畏惧度跟我小时候不相上下。
那一夜我下手,外子帮我搅,他试了一口说味道对了。他常帮家婆搅,家婆一做是一大镬,我没那本事。外子说他从不知道家婆下什么料,我暗笑说我知道,而且我做的回乡可以拿第一名。
把Be-Kor装进纸杯里,可以拿去祭祖了。隔天外子吃了一口说搅过度了,那已经不是Be-Kor的口感。 我吃了一杯,奇怪, 怎么那么像米埕?给我妈吃一点,她说我做的是以前皇族们吃的马来米埕,那种口感的米埕可以收一段很长的时间。我。。。。。。。下一次我保证正宗的Bee-Kor一定会在我厨房生产出来,拿回乡祭祖。
Bee-Kor我不爱吃,无心插柳的皇家米埕我吃了好几杯,是那种越吃越香,越吃越想吃的口感, 条件之一是你不能有假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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