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融入社会的大学生

不能融入社会的大学生

           夫家大表哥一家生活在远离市区的山上，生活设备非常原始。那地方离小镇不远，但上下山路不是件易事， 只不过生活在那儿的人已经习惯了。外子带我上去几次，山路不好走，车子进不去，下雨天从路口走入， 整个脚板沉在泥泞里。2013 年他们依然用河水冲凉、洗澡，如厕也在森林里。一家靠割胶、捕猎、捉田鸡维生。不要以为他们很穷，他们坐拥百亩土地，就是喜欢过着与大自然为伍的生活。大表哥的前妻受不了这种生活，下堂求去。续弦后，第二任的表嫂对这种环境甘之如饴，生了三个孩子。外子的部分胶园就在他们住的周围，我们只能‘望胶兴叹’，太远了顾不来。我喜欢大自然，不惧水蛭、蛇虫，喜欢那片充满嫩蕨类植物的沼泽。胶园外围是森林，有条小河潺潺流过，两岸成为蕨类植物的温床，也即是我们吃的Pucuk Paku。 第一次去采巴古菜时兴奋地告诉外子，若他真有意思在这里建一座小屋，我会陪他入住。当时附近在兴建住宅区，我们看到这块土地的潜质，也幻想住在山上的别墅傲视四周。

           亲戚的三个孩子只要一有客人，两个女儿即刻躲入唯一的房间， 小儿子则窜入森林里消失无踪。客人不走，他们不出来。外子常说不敢久留，难为躲在森林里的孩子。大表哥不认为孩子的行为怪异，多年来他们就是在这种环境里长大。

                大表哥人很好，家婆入院时（家婆是他姑姑），虽然交通不方便，还是三几天就往医院跑，一来一返是一天一夜的事。我到现在还记得他的情义，在紧急病房外陪外子过夜， 隔天清晨要搭车、搭火车回家。他从不以‘远’和‘麻烦’为借口，默默地给于我们精神上的支持。

                家族有什么喜庆、丧事，从不见大表嫂和孩子，只有表哥从不缺席。十多年没到他家，听说两个女儿入大学，过几年又听说毕业了。外子和表哥感情深厚，表哥若遇上家产文件问题， 外子是他的顾问， 地契都交给外子保管。昨天接到电话，大表嫂爆血管， 像家婆当年一样不省人事。外子赶到医院陪表哥一整天，我要工作，只能电话慰问。外子回来后告诉我照顾表嫂的是两个女儿，大学毕业几年没有工作，回家割胶。见到人不能躲， 只离得远远，不与访客交谈，抗拒任何人。

                我隔几天要去探表嫂，虽没亲眼见，外子带回来的讯息却像一个大锤敲着我的脑袋。几年的大学教育出什么差错？大学里虽然没教如何与人交流，可是几年的大学生活没改变什么吗？那片美丽的蕨类植物生长地离开现实那么遥远，美丽脱俗却把人与现实隔绝了。没有被及时纠正的性格放任地长大，已经不容于社会。惊然记起星洲日报刚刚做过的一篇 专访，访问那些离开校门已久却不能融入社会的一群。当时我读了不以为意，只记得有个亲戚也是这样，刚上班一天被老板骂，吓得不敢找工作，留在家从此没做工。这些问题盘绕在我脑海，是现在的孩子太受保护，经不起考验？是如今的网络时代造就了懂得在网上与人交流，现实中不敢面对人的窘境？还是大学教育轻易Copy and paste 让大学生能如期交上作业却不必经过思考程序？连讲师都有抄袭的嫌疑，更何况是学生？如果说两姐妹其中一个没工作，那可能是性格问题，两个都无法走入社会就不是那么简单。世外桃园与世无争的生活环境适合常年工作退休后的人士，经历了那么多是时候沉淀。对成长中的孩子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当父母老了不在人世，这些孩子怎么办？心变得很沉重，很想开导这两个孩子，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走入她们心中谈何容易？


后记：1/12/2013， 我刚从医院回来，见到两个女孩。出乎意外的大姐M从一开始就对我有问必答，还攀谈起来。我看到外子眼里的讶异，当我搂抱她们时她们抽搐着哭。 短短的探病时间我尽可能开导她们，要她们做好心理准备。大姐在我临走前告诉我她们俩的态度有问题，在那里工作都不长久，她们是内向型，只喜欢独处。我打蛇随棍上告诉她要尝试走入人群，先开始认识亲友。如果不和亲友打交道，发生什么事没有人认识她们，也无从帮忙。我很少拥抱别人除了家人；对这两姐妹，我自然地给与大大的拥抱，让她们知道她们不孤单。起码她们能在我面前尽情地哭，那是她们走出心墙的第一步。